2015年3月,因为陈东的暂时离队,我们第一次在粉丝中,招了三个新人,加上赵爷,我们的团队扩展到了6人。
六个人的网费是一笔开销,于是我们暂时搬进去了陈东家一套没人居住的跃层。
毛诗诗心血来潮,去领养了一只小狗,我们一起给它取了个名字“灰糖”。
我的命运正在悄悄发生变化,三年了,我从一个月收入3500,什么都没有一事无成的屌丝,如今有了女朋友,有了保时捷,有了每个月都在上升的事业,还养了一只狗。我第一次感觉到命运对我的怜悯,每天醒来,我都能亲手触摸到“幸福”这两个字。
我已经29岁了,只有我才知道,我花了整个青春,才好不容易过上如此幸福的生活。我心里不能放松,我只能加倍努力,用尽我的一切保护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,不让这些变成昙花一现,又或是黄粱一梦。
坏男孩终于引入了投资,跟我们预想的更上一层楼完全相反,Tango变得喜怒无常和一天一个样。
这成为了我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,我不知道哪一天我的幸福生活,就会被他们新的一纸协议而破坏。
背靠坏男孩发展的我,担忧的同时却又感到无能为力,这种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感觉让我分外难受。
为了留住我的小幸运,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黎明,我跟饺子给坏男孩峰会赞助了十万元,期望换来安宁的生活。我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心,我只希望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要离我而去。
带着这样的心情,我去了北京,参加2015年的峰会。
坏男孩2014年成立以来,我就一直统领着所有的PUA团队,我同时还是2014年的年度PUA,这次峰会我又赞助了十万,理所当然的,我蝉联了年度PUA的名号。
但是我却没有一丝高兴,往年我花大力想成为泡学网的新锐,是因为至少泡学网里还有冷爱、郑匡宇这样老牌情感专家。
但是如今,跟我一起竞争坏男孩年度PUA的最强对手居然是我曾经的厨师和学员,型男和小倪。更不用说剩下的那些根本上不了台面的键盘了。
饺子是第一次跟我参加PUA圈的峰会,他看到这些所谓的“PUA”大吃了一惊,他看着一个一直带着墨镜的自称“危险人物”的“PUA”问我“浪迹,怎么你们圈里还有盲人?”
我一阵无语,我说别人带墨镜是潮,他大惑不解,“这是室内啊,又没有太阳,为什么这么暗的光线还要带。”
我随口说了句,你自己去问他。没想到饺子真的跑到危险人物旁边,一脸讨打的问“请问下,为什么你要一直带着墨镜呢?”
危险人物并没听出饺子的言外之意,又也许是因为他是“年度PUA”的合伙人,他礼貌的笑了笑,回答了饺子“我这是一种形象IP设计,让大家对我有深刻印象。”
我就坐在他旁边,听到他的话后,我一下觉得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。我时刻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不知道那一刻就会被坏男孩干,这位仁兄就已经开始设计自己形象IP了,我真的是自愧不如。
我开始饶有兴趣的跟这个兄弟聊了起来,他也是坏男孩2014年大力发展引入的新晋PUA,他们有个新的流派,叫做什么“五步陷阱”。
而这位“危险人物”现在是这套学说的首席代言人,在我大惑不解的时候,旁边一个熟读各家所长的PUA爱好者告诉我说“浪哥,其实这个五步陷阱学说,是一个叫做死囚漫步的人创立的,死囚漫步这个人很神秘,见过他的人很少,而且据说他现在已经出车祸死亡了。而这个危险人物是他的首席弟子,现在继续推广着他的理念。”
我听着这些奇怪的名字,死囚、危险,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,我问这个“包揽诗书”的PUA爱好者,这个所谓的“五步陷阱”是什么鬼。
“他们把男人分为几类,有浪子、诗人、帝王。每一种人都有个身份,用虚拟的身份把妹。”这个爱好者仿佛PUA圈的百晓生,对我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
“这个浪子是什么情况?”我隐隐觉得有点奇怪。
“这个浪子。。。”百晓生看了我一眼,“这个浪子我感觉就是仿造浪哥你做出来的一套学说,他照搬了你那一套。让学员模仿你把妹。”
“哈哈,还有这种傻逼?”我一听就觉得不靠谱,我自己都没有让学员模仿我把妹,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,怎么可能把自己活成别人。
“浪哥你别笑,”百晓生看我如此不屑,有点急切道:“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把妹,他们专研的更多是情感操控女生。”
听到这里我笑得更厉害了,正所谓:“人上一百,形形色色”,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,更何况现在都21世纪了,又不是古时候,女生都讲究独立,现在倡导自由平等的恋爱,这帮傻逼还去搞历史倒退那一套,肯定做不大也做不长。
我感觉他们的理论是特意创造出来的,属于区别我们这些“光明PUA”的另一股“暗黑PUA”势力。我看了看现在这套“五步陷阱”的带领者“危险人物”,带个墨镜,傻乎乎坐在那,明显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。
我笑了笑,觉得现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,各种思想也是千奇百怪。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好人,也有坏人,作为个成年人,我早已习惯大家有不同的价值观,他这样的人太多了,我一点没放在心上。
我怎么也没想到,这个我和饺子曾经认为特别傻逼的“五步陷阱”会影响到我们,把PUA整个行业都黑化了不说,还导致我和饺子入狱。
但是如果历史重来一次,我也不知道我能改变什么,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和他们自己的理念,只是自称自己是“PUA”后,就把我们这些千方百计想着帮中国单身男性脱单的人给影响了。
在多年后,我曾反复研究了一下为什么“PUA”黑化的那么快,我逐字逐句看那些声讨“PUA”的文章下的留言,才发现,大家完全对PUA没有一点了解,只要女生分手了,不开心,就给这些男生挂上个“PUA”的名声,一时间,渣男是“PUA”,伤害她们感情的是“PUA”,让她们不开心的也是“PUA”,PUA彻底沦为了负面情感的代言词,犹如过街老鼠,人人喊打。
而在四年前的2015,PUA却是我发誓一生坚守的事业。
白天的峰会很快结束了,我觉得跟这些话都说不清楚的“PUA”同台有点丢脸,但是又想到就是有这些人的承托,才能显得我与众不同,就释怀了,说不定没有这些人,我还不会有如今的威望呢。
我和饺子单纯的认为,坏男孩里面这种水货再多也无所谓,只要他们了解这个行业,总会了解到行业第一的我们,了解到了我们,总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PUA。
现在想起来这种想法太天真了,我们给了这些人一些前提,就是“像我和饺子这样客观的看待问题”。最终我们发现,很多人在感情中是完全不懂的,犹如一张白纸,分不清是非对错。
白天峰会结束后,这次坏男孩也弄了个AFTER PARTY,同样是MIX。故地重游,完全又是另外一番情景。我再也不用像一只疯狗一样满场子乱串四处寻觅目标拉进包厢了。
我斜靠在卡座上,看着一个个新晋PUA拿着酒杯过来跟我旁边的坏男孩老大Tango敬酒,他们总是一口干掉一大杯,而Tango很矜持的抿一抿。这种跪着的样子我很反感,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些没有实力的键盘,除了跪着外,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吗?
很多人在敬了Tango之后,也会顺带敬我这个“年度PUA”一杯,期间,我还我发现好几个曾经跟小倪型男沆瀣一气、背后诋毁过我的人,对于他们递过来的酒杯,我动也没动一下,转头看向一边。
这些人也不在意,他们总是抱歉地笑着说“浪哥不好意思,我们当时才入行,也不知道型男小倪是这样的人。”
那一刻我明白了,何谓成王败寇,如果我没有比型男小倪更狠,更没有底线,那么,如今坐在Tango身边喝酒的是他俩,而被不屑一顾踩在地上的人,那就应该是我了。
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会,没有容易二字。
如今的小倪型男因为在之前刷单中彻底败给了我,已经被Tango抛弃,坏男孩现在新捧的人叫做“乌鸦”。这次峰会他们一个奖都没有,现在的After Party我看到他们远远的坐在一旁,偷偷的观察我们这边的情况,不敢贸然上前。
“诶?这次峰会怎么没看到那个叫做“乌鸦”的导师?”我突然转头问了问Tango。
他一时有点语塞,“额,他在内蒙,有点远,就没有来。”
看着Tango这个样子,我明白了同为白羊座的他撒谎了,他跟我一样,不会撒谎,一眼就可以被看穿。
我转念一想,一下了然了,键盘就应该躲避在屏幕后面,怎么能让他来线下见面,如果在After Party暴露了他不会把妹的特质怎么办。
应该是Tango刻意不让他露面,想到这里,我不由得转头又仔细地看了看身边这个掌握中国最大PUA平台的人,此刻他低头喝着酒,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线索。
“浪迹,我们进入了投资,投资人需要数据,我们可能会不计成本的买流量,你们的团队接待的过来这么多学员吗?”Tango突然聊起了工作。
“没有问题,我们又招了几个人,再翻一个倍都没有问题。”我肯定地回答道,这个时候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,转念我想到我们的业绩要是再翻一个倍,那岂不是能做到200?这个数字吓了我一跳,我一哆嗦,手里的酒差点洒出来。
“现在流量贵啊,买的越多成本越高。”Tango突然说了一句。
我一下听明白了他背后的意思,我看了一眼正在眉飞色舞跟金石打得火热的饺子,心里有了决定。
“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,我们也看到了流量的飞速增长,我跟饺子讨论过了,愿意给到30%。”这句话从Tango嘴里说出来,再正常不过,如今居然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,Tango突然瞳孔一张。
“浪迹,喝酒,不聊工作。”他一下搞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毕竟之前从8%到18%感觉是要了我的命,如今我居然自己增加12%,难道我疯了?
我当然没疯,只是我太在意我如今的幸福生活了,我宁愿自切一刀,苟且换来如今的安稳,不再想任何事了。我的斗志已经被安逸的生活磨的消失殆尽。
“我是认真的,”我没有搭理他,转头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哦?你怎么突然说到这个?”Tango看我如此认真,也不再转换题,换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,问我。
“其实,我跟饺子都知道,没有坏男孩,就没有我们浪迹团队,一年之前,泡学网把我逼走,是你们接纳了我,虽然后面搞出来个小倪型男,但是我也明白,是为了制衡我们。如今我也通过坏男孩赚了钱,我还买了保时捷,现在坏男孩需要流量或者流水,我们浪迹团队肯定是第一个支持的。我主动提出来,一是表明我们的态度。二是不希望是你们提出来,这样我们才签的18%的协议又不作数。钱多钱少我不在意,我更在意大家一起做生意是平等合作的,而不是你今天想一出就是一出。只要你告诉我原因,我都会理解。”一口气我说了很多。
Tango默默听着,没有说话,也许他被我的“平等”两个字刺激到了,也许他并不认为我们是平等的,我的这番肺腑之言没有得到他的回应,他冷冷的说了句,“行,我要回去想想,你在这坐一会吧,我去跟其他人聊聊。”
说完他就站起身离开了,也不管我怎么想。
我没想到我的一片热情最后却贴了个冷屁股,碰了一鼻子灰,心里万般滋味很憋屈。
这时候,我突然看到一个一直拘谨坐在我们旁边,手里拿着公文包,戴着金丝眼镜,名字叫“叔叔”的键盘,看到他这副从来没有来过夜店诚惶诚恐的模样,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键盘Tango才会认为所有的“PUA”跟他的关系都是不平等的。
“你是第一次来夜场吗?”我有点嘲讽地问他。
他一下没反应过来,我又大声语气不善的说了一遍。
他根本没有听出来我话里的不善,只是猛的一直点头。我心里一下难过起来,我找这样的可怜人出气又是何必。
我为刚刚找他出气感到不好意思,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喝一杯。
“我。。。我喝果汁!”他看着我递过来的酒杯拼命摇头,一用力,把眼睛甩来挂在了嘴上。
看着他这个样子,我什么气都没有了,毕竟别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,我为什么要对这些键盘赶尽杀绝?
但是万万没想的,这个在2015年峰会AfterParty一副穷酸书生的“叔叔”,后面出了名,摇身一变,成为了知名情感导师,2018年有个媒体采访他,问他怎么看待“PUA”,怎么看待浪迹。
他不再像多年之前那样战战兢兢,如今的他早已取了眼镜,留了一头长发,仙风道骨的他不屑的说道:“浪迹?一个只会在夜场搞搞浪女的小混混罢了,他这种PUA,就应该被关进去。”
而此刻我们的浪迹教育只剩30多人,听到他的出言不逊,我只能无奈的笑笑,也许他忘了,他也曾在坏男孩的平台,为了生计,讲着他背着他怀孕的妻子,外出约炮的故事。
峰会的第二天,Tango找到了我,同意了我们自己提出来的把点子增加到30%的想法,他当着我的面撕毁了之前我们签的18%的协议,说“浪迹,这一次是你主动提出来的。”
“是的!”我一边在新的协议上签着名按着手印,一边说道。“我希望这个协议以后不会再变了!”
看着我在这份写着30%提点的协议上签了我的名字同时盖上了我的手印,在法律上已经生效,Tango兴奋的直拍胸部说:“不会了!”
看着Tango一脸兴奋,我心里是一片灰暗,但是为了保住如今的幸福生活,这是我唯一的办法。
签了字,Tango让我不要急着回成都,还要参与到一个BBC的拍摄,我心里好过了点。
我留在成都,跟BBC的工作人员拍了两天节目,面对镜头,我侃侃而谈“我们的存在,是为了服务中国与日俱增的男女失衡,据相关权威报道,到了2020年,中国的单身男性,要比女性多出3000万人……”
采访完后,我回到成都,见到我的女朋友毛诗诗,以及留在成都的团队其他成员,还有我的小狗狗灰糖,我觉得这一切,都值得。
但是好景不长,一周后,我接到了Tango的电话,在电话里面,他以一种义不容辞的口吻跟我说:“浪迹,我们现在要正规化运作,每一笔提现我们要交6%的税,现在我们愿意帮你们给一半,3%,剩下的3%要你们自己给,再加上提现的手续费,所以我们准备把30%的点子提到34%。这几天协议就会寄给你们,到时候麻烦签下字。”
听着Tango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,还这么不容置疑,我觉得我们太卑微了,卑微的还不如一粒尘埃。
我终于忍受不了了,冲着电话大声对他喊道:
“老子不干了!”